雷風之恆

作者：張易生

        電影「驅魔神探」乃是近年來神怪偵探電影中最突出的片子。片中到處充滿驚悚的場景；碎玻璃光反射驅魔，涉水玄法進入靈界，魔界變形入侵人類，人格分裂的出體經驗等，為全片注入了玄奇的生動性。但全片最引發爭議的問題所在，則是為何神探，也就是男主角康斯坦汀的終極命運，為何竟與歌德筆下的浮士德相同，終能得到了救贖與再生。本文擬以神學觀點，探討康斯坦汀最終命運安排的究竟意義，並從中透視片中人物的塑造美學。

        從喀爾文教派的神學觀點而言，基督教的信仰最重要乃建立在「因信稱義」上，與傳統信仰觀念強調「因善稱義」不同。質言之，這種觀點具有高度的真確性。聖經認為，不可以審判別人，因為只有神才有資格去審判人。此外，依聖經記載，有一次耶穌也曾告誡人們，只有那些從沒犯過任何罪過的人，才可以去審判那犯通姦罪的女人。緣此，從邏輯上來講，既然凡人根本沒有能力去判斷世間人的是非善惡，只有神才能無所不知，無所不曉，「因信稱義」的觀點自然比「因善稱義」更具合理性了！

         片中男主角康斯坦汀的回歸神恩的路徑，乃是個曲折的過程。因一開始他便打從心底質疑神，認為神如果真的存在，為何會聽任那麼多貧窮和痛苦的事發生？為何會讓人類承成受那麼多痛苦？更何況，他一生殫精竭慮地去驅魔降妖、趕鬼除病，一心一意地幫助別人，但最後卻只換得一身潦倒，甚至還感染了肺癌與全身病痛，生命正宛如風中的殘燭。是以，顯然他生命最後的獲得救贖，關鍵並非來自他自身的企求，而乃出自他不捨的悲憫心，不忍看著女主角被撒旦所附身利用而墜入魔界。因此，他雖然自身幾經奮戰而瀕臨死亡，但卻仍毅然地鼓起最後一口氣，潛心祈求神拯救女主角。奇蹟的是，這一念真誠，與無我的精神，卻竟然扭轉了整個局勢，使他得到了自己意想不到的最終的救贖與新生。

        反看片中驕傲的天使加百利，則因為自以為是的堅持「因善稱義」的觀念而墮落。在他看來，神對於人類顯然過於慈悲。無論人類犯了多少過錯，只要一心悔改，稱信上帝，便能獲取得救。這實在太不公平了！於是他遂不顧一切地欲去替天行道，打開地獄之門，讓魔鬼得到反撲的機會，弒殺人類，而獲取重生。如此背叛神恩的行為，使他繼而遭到神的懲罰；在雷電交加中，他的天使雙翼，隨之斷落。反觀，片中那位純真善良，只知道跟隨康斯坦汀，學習救人精神及愛人力量的小男孩，雖因不顧一切，犧牲自己而喪生，但畢竟轉而肩上長出了翅膀，升天而成為天使。導演成功地透過double的人格互補描述手法，以天使的本質辯證，戲劇性地了傳達了劇中「因信稱義」的主題思想。

        女主角與她的雙胞胎姊妹，則是片中另一組人格互補的double。女主角的姊姊因為怕別人恥笑，不願接受自己通靈的事實，也就是不願認同自己的人格，因而人格分裂，墜樓身亡！反之，女主角則轉而坦然接受自己通靈的事實，尋求神探的幫助，終於跨越了魔鬼與血海掙扎的關卡，而獲得了救贖與再生！質言之，依神學的理論而言，當神創造萬物後說，一切都是善的。是以，個體生命不願接納萬物的存在本自有其善性的事實，不能誠摯地接納自我生命的神性，自然才是引發魔鬼力量進入人間最大的動力。所幸女主角，與男主角一樣，亦能在歷劫中，一念迴光，於承認自己生命脆弱的當下，而獲取救贖！這種迴光返尋自我生命的力量，乃是她在片中得到救贖的主因了！

        依希臘哲學家Horace的看法：最好的文藝作品應能達到「寓教於樂」的作用。電影「驅魔神探」可說是最佳典範。導演透過精彩的戲劇情節，及成功的美學上的double人物刻畫手法，深刻地辯證了西方神學中，最具爭議性的「因善稱義」與「因信稱義」的思想。可說是當代奇幻電影的經典之作。它輕鬆地將基督神學的思維，不知不覺地映入到了觀眾的心中，更打破了嚴肅作品與暢銷作品的分界！令人看完電影之後，不禁感到美不勝收，意猶未盡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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